香港商報：《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新近出爐，廣東、香港和澳門的高官在香港舉行了規劃綱要的宣講會，債券通正在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您認為在這個大背景下，債券通在未來可能發揮的更加積極的作用有哪些？

 

　　馬俊禮：我認為從政策方面來看，粵港澳大灣區是中國南部地區發展的一個根本性轉變標誌，以香港為國際金融中心的多項連接內地與國際市場的規劃已標誌?這個發展方向。「債券通」是其中之一，並在中國資本市場與國際資本市場融合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債券通」不僅關乎香港，還關乎如何將中國與海外兩個不同的資本市場體系更好地協調聯通起來。

 

　　首先債券通要把國際投資者引入內地市場。香港與內地有?不同的法律制度，國際投資者對香港的體制比較熟悉，債券通做了大量的基礎支持工作，可以讓他們很放心地進入中國市場。粵港澳大灣區的建設未來將會促成更多的協同發展。

 

　　債券通實現了制度突破

 

　　香港商報：剛才您比較強調制度的作用，粵港澳大灣區涉及到幾種制度之間的相互包容，如何讓求同存異更加順暢是非常重要的，您認為現在所做的這些制度上最有效的突破在哪裏？

 

　　馬俊禮：我認為現在最重要的是中國債券納入彭博指數。中國銀行間債券市場在中國人民銀行的監管之下，有?中國外匯交易中心、中央國債登記結算公司和上海清算所等運行穩定的交易、清算的市場基礎設施。債券通投資者不僅可以進入二級市場，還可以進入一級市場。很多中國內地的發行機構，如中國農業發展銀行（ADBC），已經來到香港與國際投資者會面。

 

　　這些變化中，我認為中國債券納入彭博指數是真正的轉捩點，不僅因為它將推動大量的國際資金流入中國，而且納入國際指數讓中國債券市場成為全球固定收益市場的一部分。這不僅改變了被動跟蹤全球固定收益指數的投資者的觀念，也影響?所有投資者的觀念。

 

　　簡而言之，我們的基礎設施非常強大，將來會繼續發展和完善，但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納入國際指數，中國固定收益市場與國際市場真正融合會增強國際投資者的投資意願。

　　納入彭博指數 市場正指數型增長

 

　　香港商報：現在中國的債券市場即將納入彭博指數，就您這兩年在全球經常做路演推廣債券通的情況來看，您認為後續會是什麼樣的情況，會相對平穩還是會有爆發井噴式增長？

 

　　馬俊禮：我推廣中國固定收益市場大概有十多年了，跑遍世界各地與投資者交流了很久。「債券通」無疑改變了遊戲的規則，投資中國市場的複雜性已不存在。過去18個月，特別是去年9月以來，債券通一直在加速發展。世界各地都有登記備案進入市場的投資者們，很多投資者雖然尚未開始交易，但已經備案了。截至今天我們已經協助了超過700名投資者完成備案 。

 

　　「債券通」推出之前，QFII、RQFII、代理模式加起來共有484家機構投資者。現在代理銀行與債券通投資者的總數已接近1200家。我認為到了3月份會有更多的投資者使用債券通平台，超過直接使用代理銀行的機構數量。債券通整體發展趨勢正在加速。

 

　　目前，真正的大額資金流入還沒開始，現在債券通每天的交易量超過60多億元人民幣。依我看，這個數字還是很小，這裏潛力巨大，未來會比這個大得多。因為核心投資者正在確信這是一個非常安全、非常容易進入和投資價值很大的市場。我和其他人花了很多時間進行投資者教育，現在他們有安全感，因為他們通過香港和全球託管行進入這個市場。舉例來說，香港投資者是債券通中最大的備案群體，目前新加坡、台灣、韓國已不再是第二大投資者來源地，美國發展成為了第二大來源地。此外，加拿大、日本、歐洲的投資者數目都在快速增長。

 

　　所以如果到了今年年底，在債券通平台註冊的機構投資者數量翻番的話我是不會感到意外的，如果交易量急劇增長的話我也不會感到驚訝。雖然還有幾項舉措要繼續推出，但目前的基礎設施無疑是可以支持這些發展的。

 

　　中國的債券做市商是非常專業的，還有所有在參與報價的中資銀行都在大力幫助我們處理這些要求。他們擁有債券存量、定價能力，在過去的18個月裏，他們也學會了如何應對這些投資者的要求。現在投資者們可以通過Tradeweb及彭博的交易系統來進行投資，他們知道通過債券通還可以從一級市場上購買債券，因此，我相信這只是一個開始，債券通市場正在指數型增長。

　　農發行藉債券通披露信息是進步

 

　　香港商報：您剛才提及了農發行，該行能藉助債券通平台發布發債信息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我也注意到從信息披露的角度來看，中國的政策性銀行與商業性銀行、上市銀行在規範度、詳細度和清晰度方面還有很多提升空間。請問債券通今後在給國際投資人提供更加透明的信息服務、更完備的、即時的、有益的信息披露方面，是不是有更多的舉措和推進計劃？

 

　　馬俊禮：債券通公司和農發行簽署了一份戰略合作協議，農發行將通過債券通平台向國際投資者推廣它們在內地發行的債券。其中第一步是在債券通公司的官網上做信息披露，這只是一小步，未來雙方還會有更多的合作，我們也會為更多的發行人提供這樣的服務。

 

　　「債券通」搭建了一個互聯互通的交易平台，在更大的國際固定收益市場裏給中資債券發行人、中資銀行、中資債券承銷商帶來了更大的發展機遇。中國一些發行人在離岸市場進行路演並發行債券，在海外也非常有名氣。但這中間仍然存在距離，當我們從中國去到歐洲、北美，國際投資者對很多中國的發行人較為陌生，我認為債券通有責任使這些中國的債券發行人和國際投資者的利益相匹配。當然，這需要教育和翻譯等工作，一方面讓國際投資者認識內地的評級市場並獲取發行人的披露信息；另一方面讓內地發行人知道國際債券市場的不同標準，這是「債券通」的意義所在，中資銀行和債券承銷商也可以在其中發揮重要作用。對於中資債券發行人和中資銀行/中資券商來說，債券通平台為他們提供了在世界範圍內獲得更高參與度的絕佳機會。

　　人行支持最根本最重要

 

　　香港商報：註冊機構增長快的原因是什麼？

 

　　馬俊禮：讓很多客戶進來，單個渠道的發聲是不夠的。中國人民銀行的支持最根本最重要。依靠人行的幫助和推動，債券通這種前所未見的基礎設施得以建立。當然，中國外匯交易中心和港交所作為我們的股東，在這件事上也扮演了重要角色。

 

　　我或者我的同事去路演和客戶交流很重要，但不足夠，我們需要很多的國際銀行、國內銀行和經紀商的配合。整個系統的工作鏈條上需要各方努力合作，比如一家法國銀行需要說服在法國的客戶，等對方確認開戶後，香港本地託管行需要在香港金融管理局債務工具中央結算系統（CMU系統）開戶，CMU會管理系統，然後通過債券通公司和中國外匯交易中心向中國人民銀行備案，最後通過做市商完成交易。你可以看到整個流程是非常全方位的，有很多人參與其中。從某種意義上說，通過路演吸引終端投資者反而是最容易的部分，因為中國市場是如此引人注目，人民銀行自始至終給與了大量的指導與支持。

 

　　路演、跟客戶交流是我們的核心工作，另外重要的就是協調全球各地的參與者、香港和內地的合作方、外匯清算行、CMU成員、全球託管行等。債券通的成功也是每一個相關方的成功，特別感謝人民銀行、交易中心的大量協調工作。僅僅與客戶交流、說服他們投資是不行的。

 

　　香港商報：從債券通的交易品種來看，未來你們有什麼規劃？是否歡迎更多品種進入？是否只要有需求，你們都會做？

 

　　馬俊禮：我們歡迎市場上任何類型的金融創新。我們支持資產證券化的發展，通過債券通已發行了很多資產支持證券。另外，同業存單是中國市場較新的產品，交易非常活躍。我們非常歡迎任何創新，例如永續債，這是非常好的倡議。對於我們來說，無論是中國國債還是其它複雜結構的債券，歸根到底，最終風險都在投資者身上。我們提供交易入口和教育，這就是我們需要做的事情。

 

　　上述報道的全英文版本及視頻在香港商報官方網站同時發布，龔偉冠、劉深、王雨璇、鄧建樂、羅惠瑩、李振陽均對此文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