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國際金融市場脫離低迷的實體經濟基礎，股市、債市均有良好表現。展望2020年，全球主要經濟體的宏觀政策取向更加積極，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將成為穩定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並將為金融市場提供更加充裕的流動性支持，寬鬆貨幣將繼續追逐優質金融資產，推動國際金融市場逆經濟減速之風，呈流動性之水驅動的再度飛揚之勢。
2019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5次下調全球經濟增長預測至3.0%水平，創2009年以來的新低，表明中美貿易爭端愈演愈烈成為影響全球經濟增長的系統性風險因素，而以英國脫歐為代表地緣政治事件彼起此落，帶來大量的不確定性因素，導致全球經濟增長速度進一步放緩。
影響經濟主要因素出現變化
其一是中美達成第一階段協議，中方同意增加每年購買美國製造業和農產品的規模，美方亦同意暫緩新一輪的關稅，並下調上一輪關稅稅率。即使目前雙方在知識產權、保障外資權益、國企補貼、技術轉移，以至華為事件等尚未解決，但相信中美貿易戰全面升級、美國向全數中國進口商品加徵關稅，以至將貿易爭端擴展至科技和金融層面的最壞情況則可避免。同時，美方下調關稅稅率，料可降低企業和投資者對中美貿易爭端升級的憂慮，有助緩和外貿、投資和整體經濟下行的壓力。
其二是以英國脫歐為代表的民粹主義的發展。2019年12月12日，保守黨在英國大選中奪得過半數的議席，英國首相約翰遜提交與歐盟達成的脫歐方案可望獲國會通過，英國將於2020年1月底前在有協議下脫歐。英國在正式脫歐後仍須要與歐盟就未來雙方的各種經貿關係重新談判，但不致在沒有協議下脫歐，這將大大降低硬脫歐可能對英國和歐盟經濟、英國以至全球金融市場帶來不可預估的風險，有助緩和全球經濟面臨的不確定性。
全球宏觀政策取向愈發積極
第三，2020年，全球主要經濟體把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作為穩定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2019年，美國聯儲局和歐洲央行相繼調整貨幣政策取向，美國聯儲局連續3次減息。歐洲央行於2019年9月宣布新一輪寬鬆措施，下調存款利率10個基點至負0.5%、重啟買債計劃，每月200億歐元、引入兩級制銀行儲備金率，並沒有為負利率和買債提出時限等。12月12日，歐洲央行公布利率決議，宣布維持三大關鍵利率不變，符合市場預期。預計2020年美國聯儲局貨幣政策大概率轉趨觀望，上半年再次減息的機率只有不到三成。全球主要經濟體從以往逐步實現貨幣政策正常化轉向尋找空間推行寬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對沖全球經濟下行壓力。
第四，困擾2020年全球經濟增長的不確定性還包括美國兩黨政治爭拗、美國總統選舉、多個國家及地區民粹主義和地緣政治風險升溫、全球債務負擔持續增加，以至全球寬鬆貨幣環境一旦逆轉等因素，仍需要持續關注。綜合考慮上述因素，預期2020年全球經濟增長料可從2019年的低位略為回穩。
全球經濟有機會回穩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最新預測2020年全球經濟將增長3.4%，高於2019年的3%，但其新增部分主要來自新興市場。在美國和中國內地兩大經濟體同步減速的情況下，新興經濟體能否獨立成為全球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泉源仍須觀察。
自2009年全球金融危機結束以來，美國經濟錄得連續126個月擴張，創下二次大戰以來最長的擴張周期，2019年上半年美國國債孳息曲線曾出現倒掛，令市場再度憂慮美國經濟可能進入衰退期。從經濟表現看，美國實質經濟增長從2018年二季度按年增長3.2%放緩至2019年三季度的2.1%，主要是受到稅改的正面效果逐漸減退、聯儲局9次加息及縮表，以及中美貿易爭端等影響，但該經濟增速仍然高於聯儲局認為美國長期經濟增長率1.9%的水平。
同時，美國就業市場表現強勁，失業率維持於1969年以來3.5%的低位，且新增非農職位數目在經濟多年擴張後維持較快增長，反映美國經濟具有較為穩健的增長動力，對其以消費為主的經濟帶來實質支持。2019年聯儲局3次減息，孳息曲線倒掛的現象已回復正常，顯示短期內美國經濟出現衰退的風險不大。
經濟流動性加速擴張
國際金融市場流動性狀況主要取決於全球主要央行資產負債表的調整方向。2018年年初，美、歐、日三大央行總資產規模見頂回落，出現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的首次總量縮減。2019年8月，聯儲局比原來預期為早完成縮減資產負債表工作，但為確保銀行體系有足夠的流動性，聯儲局於2019年10月中起每月購買約600億美元短期債券，最少持續到2020年二季度。
2019年9月歐洲央行宣布新一輪寬鬆措施，重啟買債計劃，每月200億歐元。2019年三季度，德國受到汽車行業不振和天氣等因素影響而僅錄得按年0.5%增長，整體歐元區經濟體亦表現遜色，GDP增長率從2017年四季度按年增長3.0%回落至2019年三季度的1.2%。歐元區製造業採購經理指數連續11個月處於收縮區間，通脹和核心通脹率分別只有1.0%和1.3%，未能達到歐洲央行目標。歐央行引入兩級制銀行儲備金率，且沒有為負利率和買債提出時限等。
2020年，中美貿易爭端和英國脫歐兩大不確定因素料有所緩和，對出口比例相對較重和對全球經濟敏感度較高的歐元區經濟將有正面的推動作用。此外，在通脹和核心通脹率持續低於目標下，歐央行於2020年料將再次減息和增加買債，以進一步寬鬆其貨幣政策。
日央行或將維持超寬鬆貨幣政策
自全球金融危機以來，日本銀行從未停止寬鬆貨幣政策。2020年，日本央行將採取觀望態度，維持超寬鬆貨幣政策。若經濟和通脹前景下行壓力加大，則可能通過下調10年期國債目標息率(0%)以達致寬鬆。
安倍經濟學焦點集中在貨幣及財政寬鬆。繼2019年首三季實質經濟按年增長1.1%後，四季度日本經濟將陷入負增長。日本政府制訂規模超過千億美元的刺激經濟方案，內容包括對修復颱風所造成的破壞，提升基礎設施，以及投資新技術等，以緩和經濟下行壓力。在財政和貨幣政策兩者共同支持下，預期2020年日本經濟將從四季度的負增長中復蘇過來，但整體增速則難有突破。
儘管美聯儲強調近期購買短期債券不會對家庭及企業開支的決定及整體經濟活動構成重大影響，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量化寬鬆，但直接導致聯儲局的資產負債表擴張，全球主要央行資產負債表保持擴張，將使其加總規模突破20萬億美元，是2008年的三倍以上，為2020年全球金融市場流動性帶來充裕的支持。
中銀香港首席經濟學家 鄂志寰博士
中銀香港高級經濟研究員 蔡永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