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屆的沙頭角慶春約太平清醮剛完結不久,筆者如一般市民,坐大船前往荔枝窩觀摩大會,也如當地村民,在那橙色的人名榜前駐足良久,不久就發現,慶春約內的七條村,以人口計,最多依次是枝窩、鎖羅盆、梅子林、三椏、牛屎湖、蛤塘、小灘。這些客家村早已荒廢,但一些村落近年開展活化,目前最具人氣的自然是村屋及人口最多的荔枝窩,其次是約半年前鋪了地底電纜通電成功的梅子林及蛤塘,梅子林上月初更開啟自己的故事館,期望市民對該村落增加認識。相比之下,人口第二多的鎖羅盆,真有點斯人獨憔悴。
近70間村屋都已坍塌
對一般市民而言,鎖羅盆或予人陰森及神秘的感覺,皆因近70間村屋都已坍塌,不少只餘前門,而它們又被周遭的密林包圍。其實,想舊日家園重現生氣,是不少村長的心願,鎖羅盆村長黃慶祥是肯定的一員。他常常回「家」,一間已坍塌的百年祖屋,在屋前煮茶,靄靄白煙中,盡是長草、雜樹,然這些土地,好多年前是梯田,他給筆者看一張舊相片,「在書裏找到的,是行山專家朱維德影的」,估計歷史超過半世紀,對比今天景象,徹底明白何謂今非昔比。
經海路繞過山頭才入村
走訪鎖羅盆是不容易的事,從馬料水碼頭坐船到荔枝窩碼頭,向右邊方向行,繞過山頭、走過百步天梯,花個多小時才到。但筆者不須走山路,鎖羅盆近海,有小碼頭,黃慶祥駕着小艇,從沙頭角碼頭驅船前往荔枝窩再往鎖羅盆。
從前的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黃慶祥說,祖先就利用當地的環境展開生活,鎖羅盆村三面環山,東北面向海,祖先就圍堤造田,並依山勢,開墾不少梯田。耕種以外,也出海捕魚。從鎖羅盆碼頭往前不久,就清楚看見長長的堤壩。過了村口的影樹,是一條石屎小路。這條小路大有來頭,它原先是泥路,為便利村民,當年嘉道理農業輔助會提供材料,村民出人力興築而成,時維1958年。
50年代高峰期70戶300多人
50年代是鎖羅盆進入較現代化生活的時段,石屎小路外,有電力供應、建小水塘及鋪水管供水、舊校搬往新校、有兒童玩樂設施。當時人口達至高峰期的300多人近70戶人家。然而那時也是村中環境衰落的開始。
黃慶祥說,耕田「搵唔到食」,村民開始往英國謀生,到70年代已走清光,最後一戶大約於1970至1971年間離開。黃慶祥一家於1965年遷往大埔,原因是附近幾家都已搬走,黃那時7歲。
老村民曾集資修復村貌
村民雖已搬走,但70年代因經濟轉型,種桔還能賺點錢,留港村民仍有定時回來打理桔樹,到70年代末內地桔輸港,本地桔已沒有市場,村民與村隔絕。80年代至2000年,鎖羅盆終於變成森林,絕大部分房屋倒塌。這淒冷光景觸動了一名老村民,「80歲阿叔黃富見家鄉這樣,成立了村委員會,會內創設漁農牧業組,以一萬銀一股,結果集資了83股,用來清理地方,令梯田面貌重現,之後還種果樹。」清理行動後來引發的爭議此處不贅。
籌集到的80多萬元,現在只剩1萬元,而成效則是短暫的,黃慶祥說來有點唏噓,「種果樹完全失敗,幾百棵荔枝、幾百棵龍眼,無人打理終於活不了,桔仔樹好一些,種了1200棵,還剩下幾百棵。」一度重現的梯田無以為繼,現在只能用最少錢保持村舊貌,清理最接近民居的第一層梯田,以及村屋周邊的草樹。
復村之路感到有點心灰意冷
去年颱風山竹破壞了大樹旁的伯公,重修後舉行了盆菜宴及舞麒麟慶祝,但過後村中再度沉寂。這條復村之路,黃慶祥不諱言感到有點心灰意冷,因覺得十年間一事無成,他曾萌去意,不想再做村長,但經村民挽留,會做到任期完結。他坦言未想到出路,要再集資嗎?但300多名村民,三分二在外國,留港的三分一不是為口奔馳,就是年老,不可能投入大量金錢及時間。交通差亦是一大困局。至於像其他村活化得白武士之助,大家對此方向未談過,但會有嗎?或許村民此刻最關心的是村中一棵被山竹吹歪的大榕樹,粗壯樹幹彎了一半,令旁邊村路形成一個矮拱門,途人都要彎腰才能走過。村民擔心終有一天樹幹會整棵倒下來,壓傷途人。黃慶祥說早已要求政府解決它,但至今未有音訊,「這裏偏遠,所以好多被『山竹』吹毀的樹,我們都自己解決了,但這棵真是無能為力!」鄭玉君